一个料峭接着一个的,寒气就这样赖着不肯退场,阴雨雾霾连绵着,整个人漫漶其里,心好似都生了锈,钝得身子也懒得动。人如此,想来深埋地下的种子、根茎,也如虚掩柴扉的女子,增添了等意中人的这份焦,又如一个迈了千山万水的旅人,期盼中的美景远未到的那份急。
还好,那声霹雳来了,春雷喧动,惊起整个天地的喜。最先知的是屋后小树林里的鸟儿们,在它们的啾鸣吟唱中,冬的羞涩剥落,乳芽初出,春机渐显。水少了刺骨的冷,仿佛那如冰山的美人,讨了她的悦,展了欢颜。拂面的风竟藏着微温,吹得脸儿也漾了浅红,快要醉了,醉倒在和暖的煦风里。再看那光秃的枝干,颤颤地横在微风中,就在你的不经意间,娇羞的花蕾已然立在枝头。还有那躺在泥里的,早已生了几个懒腰,蠢蠢欲动的根啦。
是润如酥的细雨,是轻如絮的微风,在天地间一阵又一阵地忙碌。于是,种籽掀开身上的披盖,露出招喜的嫩芽,眨巴眨巴它的星目,嘻嘻笑着,和春欢愉地打了个招呼,随之大大咧咧地登堂入室。再经春风春雨的吹拂浸润,卉木萋萋,大地一片青翠,那样荡然坦诚,气魄凛然。
看杨瑞芬的花鸟画《争春》,整个主色调是绿和黄,这个基调是乡村春的颜色啊。越过冬的麦苗,一畦畦,一片片,一路招展,是崩着劲地向上跃进,要在这宽红阔绿的春日里,把它的一席占尽。黄的油菜花,以铺天盖地的方式,轰隆隆地,摇旗呐喊着,明晃晃的黄在蓝天白云下,自行着它们的进取之心。
其实那河堤如云般的嫣红,雪白,在暖意春水中的倒影,才叫个惹人怜啊。这红是桃花的,站在褐色枝干,万枝丹彩,那争发的劲,是快要把这春也融了吧。那白是梨花的,满枝满树的,这样如雪般的恢弘,在溶溶月色里,纯净得像奔腾进取的,似小鹿样的少年们,也要在这万物争春的季节里,留下它的一道鲜亮。是谁剪得那如眉的柳叶?是二月的春风呀,柳条如线,在烟雨中丝丝弄碧,搅得明艳的春色多了份诗情,多了份蓬勃。如此,如此……满园的春色是关也关不住的了。
春,是四季的始端,是万物进发的开头。耕耘者以此为起点,让这番天地中的庄稼自由地,吐纳,吸收,成长为丰收的希望,大树自在地,呼吸,汲取,茁壮成傲然的栋梁。(刘平萍)